本刊记者 杜灏

近日，国家“千人计划”专家（国家海外高层次特聘人才）孙捷特别到访广州岭南教育集团、走访到华南地区部分珠宝市场。作为有国际影响力的学者，策展人，设计师，他也是哥本哈根皮草集团丹麦设计研究院产业博士，荷兰G.R.皇家艺术学院桑德伯格研究院硕士，国际TP首饰双年展的主席与学术总监，现为同济大学设计创意学院、上海国际设计创新研究院双聘教授的“文化大师”。

面对当下中国珠宝市场的萎靡、供给侧改革需求迫切，越来越多的企业家、从业人员认识到设计的重要性。针对当下的珠宝市场情况，企业、品牌、设计师如何应对市场格局的变幻莫测，记者特别专访了孙捷。

Q:您认为，设计是什么？

孙捷:“设计”这个词汇既是名词又是动词。设计本身作为一个学科，是涉及艺术、社会生活、产业、创新相关的一种手段。而当“设计”作为一种方法存在时，设计变成了一种思维方式。这种思维方式成为了我们当下不仅是企业、行业甚至是整个社会，进行创新的一种可能性。

Q:您如何定义设计对于珠宝首饰的意义与价值？

孙捷:今天从业人员所理解的设计与过去已经有了非常大的差异，谈到设计不仅仅只是说简单的画画图、改改样，而是根本上的认知，特别是需要站在产业的角度去看待。这个问题恰恰问到了目前整个珠宝首饰、相关市场、产业的最大的瓶颈问题。作为广州、深圳乃至整个华南地区，设计是作为加工业和制造业最大的壁垒。宏观的看，整个珠宝产业现在遇到的最大瓶颈是作为第一、二产业向第三产业转移的关键阶段。

设计在当下作为一种创新的手段，是一种方法。斯坦福大学是最早设立设计学院的大学，设计从全球范围而言，已经成为可以改变系统、模式、产业、行业，进行改革和创新的一种可能性。这两个语境之下，我们再来谈产业的发展、珠宝首饰或者其他相关产业，设计对于产业是非常需要认知和关注的内容。

Q:您认为当下最优质的珠宝首饰设计具有哪些特质？

孙捷:“珠宝”从字面而言，代表的是一种材料类型。珠宝本身包括钻石、宝石以及所有昂贵的矿物材料，还包括的了贵金属。我们所讲的珠宝首饰设计实际是针对于昂贵的珠宝材料所进行的设计创新，叫做珠宝设计。

我们这里谈到的珠宝是不是材料、不是形式，是一种学科语言和内容。对于一个学科的了解，肯定要了解历史和发展演变。jewellery（首饰）在中国最早的文字出现是在46000年前，人类在非洲的诞生时就出现了，当族群有社会活动时，族群的首领会佩戴一些珍贵稀少的物件。这些物件并不是因为珍贵而佩戴，而是首饰绝对的象征着这个人在族群当中的社会地位。在中国，“首饰”这个词最早出现在东汉的《后汉书》，指代男性头上的戴的帽子。古语中经常出现“丢了乌纱帽”，乌纱帽在这时的社会阶层代表了绝对社会身份和阶级。直到了唐朝文化大兴胜，首饰开始延伸到所有人身上佩戴物件的统称。到了后期女性需要外表装扮，所以“首饰”越来越多用到女性所佩戴的物件。

首饰作为一个学科和领域，涉及到美学、心理学、艺术学等等，整个延伸过程涉及太多门类，大众真正在设计首饰时只会看到一个形式，它一个戒指还是一个手镯，但却忘了首饰存在的内容是什么。在设计首饰时，非常重要的核心内容是首先要知道“珠宝首饰”的语言和内容是什么。我们在来谈用什么方法来创新，再来谈整个珠宝首饰的发展就会怎样的方向和可能性。如果仅仅关注对于材料、技术，是很难找到突破口的。

Q:您认为什么是优质的商业首饰？

孙捷：谈到商业首饰，我们需要谈到品牌。成熟的商业首饰需要品牌来体现的。品牌本身就是文化的一种反映。在于社会转型发展的当下，中国有着非常庞大的消费群，大众都吃饱喝足，生活水平提高，大家谈的是生活，不再谈生存了。这个时候购买首饰绝对不是因为它一堆贵金属或者贵重的宝石。

大众消费者希望佩戴首饰时，能够真正体现佩戴者与社会的关系例如能够体现我的气质、我与我的爱人之间的感情，我与观者之间可能发生的一些互动。这时，首饰成为了佩戴者与外界沟通的一种方式。这是一种很微妙的关系，这种关系便上升到了人文的层面。全世界市值前50名的时尚奢侈品牌（包含箱包、衣物类）中并没有中国的品牌。也恰恰因为没有，发展空间也非常的大。

Q:很多人认为优质的珠宝产品一定拥有灵魂，您怎么理解珠宝的灵魂？

孙捷：我认同这个观点。以珠宝产品为载体，灵感就是珠宝的概念，而不是想法，想法只是一个概念下生成的各种各样的可能性，比如我有一个概念，生成很多个想法应用到各种各样的形式，体现到戒指、项链、或者材料上的设计。这可能是一个想法的延伸。但是一个概念，会形成系列。顶级时尚奢侈品每年会发布新的系列，每个系列都会有一个主题，这个主题叫做概念。在这个概念下会形成珠宝产品所有设计风格、色彩、材料、形式的整体把控，而不是单独的一件作品。因此才会产生增加附加值，这也是作为一个品牌如何从工业性、只能解决基本需求的珠宝首饰品牌，转型到大众所能理解的时尚奢侈品品牌的关键点。

Q:在您看来，中国珠宝市场的设计与欧美、日韩市场的设计有何不同？

孙捷：差别很大的，其实欧洲和美国差别就很大，在日本与韩国的珠宝市场差别也很大。

所有的西方历史文化一定是都在欧洲，美国很大程度是欧洲文化的输出方。所有美国的时尚奢侈品品牌，例如最出门的蒂凡尼都是中端流行品牌路线，利润需要以量取胜，不能产生较高文化形态的输出。而最顶级的时尚奢侈品基本都是在欧洲。

日韩市场则是另外一种模式，日韩的文化创意产业在整个国家生产总值当中占比达到了65%，欧美达到了75-80%。而中国的文化创业产业还不到40%，这里的40%是中国2020年的目标。

中国珠宝市场有太多的空间需要发展。这也是像我做为一个学者、产业方向上的指引者需要做的事情。一方面是我的责任，另一方面光靠一两个人不可能真正改变的。我认为从产业、企业而言，需要更加开放、更加尊重多元。同时把真正会做的内容给到该做的人去做是非常关键的。

Q：有一些珠宝企业已经意识到设计的重要性，但苦于如何行动，您有什么建议吗？

孙捷：有的时候并不是企业的问题，他们可能花了很多钱，但是他找错了人，用错了方法。他并不擅长对于设计研究中心、设计研究院的构建，企业找到了他们认为也许正确的人，比如高校的老师。

任何事情开始的时候，都需要格局的把控，把控需要根据企业本身大的战略来部署匹配，这时再谈他们需要什么样的人做什么样的事情，当然还需要一个时间段。

与文化艺术相关的领域并不像是铸造，模具做好，内容物填充进去，第几天就能出来。它需要一个过程，这个过程需要时间。这也是作为企业的领导者，需要了解和认知到的。做事情之前，没有必要过分的急躁、以及浮躁的期待。